2021是承前启后的一年。在刚刚过去的“七一讲话”中，最高层指明了中国未来的发展方向：

中国已经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，小康社会全面建成；我们正在意气风发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：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。

而在中国的所有现代化目标中，农业农村的现代化，是最基本，也是最复杂的。

从世纪之交“三农问题”之提出，农业、农村、农民就已成为关乎国计民生、社会稳定的头等大事。

进入新时代，中国的农业农村发展，正在经历一场巨变。

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，聚焦数字、智慧两个词：

“在农村数字基础设施、智慧农业、乡村公共服务及社会治理的数字化智能化、农村数字普惠金融、农村电子商务等数字经济领域全面发力，旨在通过城乡一体化数字经济大循环畅通城乡经济循环，以数字化转型加速农业农村的现代化水平提升。”

但是，农业与数字经济的结合，并非是一蹴而就的。

从过去的经验来看，农业的现代化转型，往往需要打通人、市场和行业基础三个环节。

三个环节

这三个环节，分别解决的是有人来做、有事可做、能否做成三个问题。我们分别来看。

第一，农村的现代化发展，首先要有人，而且人要有技能。

过去几十年，中国城镇化的狂飙突进留下了一个落寞的农村，以至于曾有人说中国的“城市像欧洲，农村像非洲”。

劳动力的流失，造成了农村的“空心化”：空巢老人、留守儿童等现象，成了时代的隐忧。

而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，也往往眷恋于城市的繁华，学到一身本领，却很难再回到农村发展。

留下来的年轻人，所受的教育质量则远远赶不上城市，在日新月异的技术更迭中，他们如果不能快速提升自身技能，很容易被时代甩下。

如何增强农村对就业人群的吸引力，如何提升农村就业人口的整体技能水平，是农业现代化建设待解的两大难题。

对于前一个难题，市场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
在很多人的认知中，农业是一个相对枯燥乏味的行业，农产品的销售市场有地域局限，所面临的市场需求比较单一，缺乏想象空间。

在以前，或许真是如此。那时候人们收入和消费水平不够，对农产品质量、种类的要求并不算高。在低竞争环境下，农产品的附加值上不去，农民的收入也很难提升。

但是到了数字经济时代，农产品市场愈发复杂。现在，一户农家的农产品，不仅要与国内产品相竞争，还要与国外进口产品竞争；不仅要拼价格，还要比品种、比质量，甚至要比经营效率。

总的来看，市场的扩大、竞争环境的变化，都让从事农业更加具有挑战性，但也更加有利可图。

这时，如果能将农业的经济潜力通过某种形式展现出来，就必定能提升农业对有知识、懂技术的人才的吸引力。

有了人、有了市场，现代化的农业还需要打下坚实的行业基础，为它的成长铺路。

2016年10月国务院印发的《全国农业现代化规划（2016—2020年）》明确提出，要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、生产体系、经营体系，走产出高效、产品安全、资源节约、环境友好的农业现代化道路。

换句话说，在当前的竞争环境下，行业基础不仅意味着现代化的农业技术，还意味着现代化的管理和经营模式。

而这些因素，恰是中国农村长期以来的薄弱项，它们不仅造成了中国城乡发展的差异，也造成了中国农业与发达国家农业的整体差距。

把这些基础打牢，一方面可以让农业经营走得更稳，另一方面也能提升从业者的技能水平，为人的持续发展赋能。

总而言之，在中国农业的现代化进程中，人、市场、行业基础这三个环节，缺一不可。

一座县城

要理解这三个环节如何在过去和今天持续发挥作用，我们不妨来看一个案例。

安徽省砀山县的水果产业发展历程，就为观察中国农业的变迁提供了一个窗口。

让砀山久负盛名的，是它的酥梨。

酥梨是白梨和砂梨的杂交品种。从产量和种植面积来看，酥梨占到砀山水果生产的一半以上，可以说是当地最重要的产品之一。因其果皮薄，果肉酥脆，多汁爽口，口味香甜，品质上等，砀山酥梨自古就深受人们喜爱。

这样一个传统的水果产品，是靠着其本身的独特风味取胜的。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以前，仅凭这一点，它的竞争优势还能保持。

在那段时期，我国的城市化趋于停滞，农村现代化刚刚起步，农业劳动生产率极其低下，农村贫困也十分严重。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，1950~70年代，中国农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（食物支出占家庭总支出的比重）维持在65%以上，两倍于2020年的32.7%。

这一系列因素意味着，那时我国的农产品整体处于紧缺状态，而作为“非必要”食品的水果，更是不存在什么市场竞争，只要生产出来，就不会被浪费掉。

改革开放以后，砀山的水果产业却猛然遇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从全国来看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是最大的时代背景。有学者统计，1980年，全国有14%的生产队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，仅仅四年后，这一比例跃升至90%。

农业经营方式的重大变革，极大地释放了生产力，农业产量快速提升。

在这个背景下，品质优异的砀山酥梨被引种到全国多地。到2004年，全国各地引种面积就达近500万亩，相当于砀山原产地面积的10倍。

可是，产量的激增也带来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：供大于求的现象拉低了产品的价格。90年代中期，砀山酥梨的产地批发价还是每公斤3.2元，可到了2004年，批发价竟然骤降到0.6元。

在全县的重要经济作物遭受价格打击时，砀山的水果产业如何自救？

砀山的回答是，将农业与现代化技术结合，进行产业升级。

首先，农业可以与工业技术结合。80年代，砀山引进了水果罐头产业，一下就为砀山的水果产业打开了更多可能性。

受益最多的，可能要数砀山的黄桃。

数据显示，2015年，砀山县罐头总产量455229吨，而黄桃罐头为349350吨，占比约75%。砀山黄桃继砀山酥梨之后，成为全国地理标志产品，砀山也成为了世界上黄桃第三大产区。

这个周期性强，容易腐蚀的水果，因为罐头产业的存在，得以触达更广阔的市场，也拥有了更高的附加值。2020年，砀山全县水果加工产值190亿元，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。

其次，水果产业也可以与生物技术结合，促进产品种类的差异化。

2001年起，砀山县政府开始就推广“高接换头”技术，发展优质新品种及加工品种。在技术创造性地运用下，砀山人培育出了比酥梨残渣更少、更具风味的黄冠梨。

此外，砀山还从国内、国外引进了许多先进品种的梨、苹果品种，让砀山水果的品类更加丰富，能够适应越来越多样化的市场需求。

可是，砀山在变，竞争环境也在变化。最新一轮竞争格局的大洗牌，随电商时代而来。

一个最根本的影响是，以拼多多为代表的电商平台，为曾经闭塞的县域经济接通了全国市场乃至国际市场，砀山被暴露在更紧张、更多样的竞争中。

想象一下，当国内外、多品种、多层次的产品冲击水果市场时，砀山果农们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：现在，他们要懂技术、懂管理，还要会营销。

水果虽小，背后却是育种、标准化种植、建立品牌的全方位竞争，可谓一盘大棋。

电商正在如何改造我国的农业经济、重塑农村的面貌，这是值得深入研究的当代课题。

一场变局

清华大学互联网产业研究院发布的《中国互联网+农业白皮书》认为，“互联网+农业”是国家战略的创新应用，将能完成对传统农业的生产方式、产业经营模式、服务体系等全方位的创新，符合全球农业发展的趋势。

回顾砀山水果产业近些年的发展历程，我们能看到中国的电商平台如何为果农、消费市场和行业基础赋能，促进我国农业的现代化转型。

首要的一点是，它为劳动者开拓了在农村就业的可能，让他们无需走城市的独木桥，亦能享受到现代的工作形式。

往深了说，这很可能是弥合城乡差异的一种根本性的力量。

现居砀山、年过四十的退伍军人王小辉，就在拼多多上经营着“吾家吾村”店铺，主打产品就是砀山酥梨。去年，王小辉卖出了6000万元砀山水果，今年，他定下了“1个亿”的小目标。王小辉的策略是严控发货品质，自建发货标准，对果形、成熟度、颜色、大小都有要求，希望在线上建立自己的品牌。

另一位砀山的创业者纪宗文，已经营皖北最大的冷库11年，滚动投资8000万元，建成2万吨库。2017年，纪宗文和妹妹纪盼在拼多多开店，搞起了电商。

兄妹二人充分利用线上可以快速大量走货的特点，为冷库客户提供“仓储+垫资+代销”服务。

有的商家想收购水果，但资金不足，纪宗文就提供1∶1垫资，商家把收购的水果存在冷库，纪宗文收取冷藏费。如果行情好，商家出货，双方获利。如果行情不好，纪宗文就在自己的拼多多店铺上按止损价快速出货。

通过这种创新的商业模式，纪宗文将风险和收益把控得很好。

像王小辉、纪宗文这样，在拼多多等平台上摸索出一条致富路的砀山人，还有很多。

在电商时代，农人所需的技能不止于传统的那些，他们得主动学习、适应网络化的销售方式，这不仅意味着要会操作网络软件，还要会做美工、能写文案、懂得财务、搞定物流……

换句话说，城市白领在互联网时代的一系列必备技能，现代农人须得同样娴熟。

我们知道，劳动力技能的提升，必然会带动产品附加值的提升，这是促进农村就业、增加农民收入的当代路径之一。

而现代农业对人才的吸引力，还在于电商为农产品拓展了市场，农业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间。

这主要体现在竞争层次的升级上。

一方面，在低水平竞争中，商家多是靠地域间信息差和消费者信息差来赚钱；但到了电商时代，水果市场更加广阔，也更加透明，靠传统的路数越来越难赚钱。

另一方面，随着国人消费水平的提高，人们也越来越追求产品品质，需求也在多样化。

此时，市场竞争必须更加纯粹：提供更好的产品，提升经营能力，打造出有吸引力的品牌。

这种转变将产生长远的裨益：它有助于提高水果产业的技术积累和经营效率，为未来的持续发展赋能。

农业与电商的结合，也有力地推动了行业基础的现代化更新。

近几年，砀山县为当地居民开展培训百余场，培训两万多人次，培育出了出了数以万计的网店、微店。大量年轻人受此吸引，纷纷返乡就业创业；传统果农们也不断扩大果树种植规模，调整种植结构。

着力推动农产品上行的拼多多，在帮助商家打开销路的同时，还深入参与到砀山完善产业链、新品开发、市场信息获取、带动就业等环节中去。

在砀山人看来，电商平台越来越成为现代商业的基础设施。

正如砀山电子商务产业园负责人绳惠展指出，“在农村三产融合的背景下，电商作为纽带和平台，将构筑起一条连接电商龙头企业、网商经纪人、果树种养大户和专业合作社的完整产业链，找到了精准扶贫新路子，其带来的电商招商、电商扶贫等多重效应也将逐步显现。”

结语

实现中国梦，基础在“三农”。

砀山的故事让这个梦更加真切。我们看到，电子商务作为现代商业的新形态，为农村地区打通了人、市场、行业的三个环节，助力中国农业的现代化发展。

但砀山，仅仅是当前中国农业大转型的一个截面。

有调查显示，截至2020年12月，我国网民规模为9.89亿，互联网普及率达70.4%；其中，农村网民规模为3.09亿，普及率达55.9%。

在中国的农村，有这么庞大的、熟悉互联网的一群人，他们的潜力如能完全释放，将爆发出何等惊人的能量？

这件事总让人无比振奋：农业农村的现代化，将成为拉动中国经济的一匹黑马。